《盔甲骑士:为自己出征》读后感
(卜庆振)
今年暑假,我参与了一次心理沙龙活动,在活动中,指导老师引导大家玩了一个游戏,这个游戏要求每个人写出五个对自己最重要的人,参与人员大都写了父母、子女、爱人、兄弟姐妹、朋友。出乎意料的是,指导老师引导参与者反思后发现,大家都没有写自己。
为什么我们常常忘了自己,我问自己,但是我没有找到答案。直到遇到了这本书《盔甲骑士:为自己出征》,我才明白,原来我们是这样忘记了自己。
当我们长成一个社会的人,我们需要社会的认可,而在被社会认可的过程中,我们常常忘记了自己原有的样子,活成了只能被社会认可的样子。
这是一本用童话的形式来表现深刻主题的书,做起来很轻松,因为字数不多,又有很强的故事性。但是,掩卷而思,就会产生很多深层次的思考,因为故事里充满了隐喻。
故事中的主人公,是世人心目中的英雄,活在英雄的光环之中,只能做英雄才能做的事情,英雄的光环,把他自己紧紧的套锁了起来。
故事中的人物,当然是夸张了的,在现实当中,我们可能不是英雄。但是,我们也需要世人的认可。当世人认可我们的某种行为的时候,我们可能就会继续发展这样的行为。可是当越来越多的人因为认可你的行为,而要求你去做某件事的时候,你就会越来越难以拒绝。就在这样的行动中,你可能变得身不由己,忙忙碌碌,却无法再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甚至做你自己更应该去做的事情。
更应该去做的事情是什么呢?当然是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亲人。故事中的盔甲骑士,忙着去做世人的英雄,却忘了去照顾身边的亲人。她不只是忘了照顾身边的亲人,而且用盔甲把自己和亲人隔绝了起来。这就使他无法更好地照顾自己,为什么?因为作为一个人,需要有人爱,这份不仅是世人的赞美,更应该是与亲人的互相照顾和关心。
为什么我们常常忙着去爱别人,而忘了爱自己,爱亲人呢?
在教学莫泊桑小说代表作《我的叔叔于勒》一文的时候,我设计了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你是菲利普夫妇,遇到了落魄的于勒,你会怎么做呢?
有些同学的意见是无条件地帮助于勒,因为扶危济困是责任。
有些同学的意见是有条件的帮助于勒,因为于勒是自己的亲人。
当然,也有孩子认为,爱自己更重要,因为自己的生活状况决定了没有能力去爱别人。还有的孩子认为,不可以去爱不爱自己的人,不可以去爱不值得爱的人。这些孩子的想法有对错之分吗?
南怀瑾先生曾经说:墨子在孔子之后,他的思想对当时的影响非常大。中华民族几千年来,固然受了孔、孟思想很大的薰陶,但在无形中影响最大的,还有墨子的思想。因为墨子的思想,经过演变,后来和中国的侠义精神合流,又另开一个局面。
那些将扶危济困当作责任的同学,可能更多的是接受了墨家兼爱的思想。在儒家的思想中,并不是先要去爱别人,儒家的爱是有次序的。这个次序就是"亲亲、仁民、爱物".儒家主张我们先要去爱自己的亲人,然后爱天下人,最后是爱世间的万物。主张有条件爱自己亲人的同学,大概是传承了儒家的思想。
那还有以爱自己为中心的同学呢,他们是接受的西方思想吗?这就让我想起了百家争鸣中的杨子思想。《列子・杨朱》篇中这样记载:
"杨朱曰:"古之人,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
杨朱为什么要一毛不拔呢,是因为他的吝啬和小气吗?那是我们的断章取义呀,杨朱说的是,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贺麟先生认为:"不拔一毛以利天下,即极言其既不损己以利人,以示与损己利人的利他主义相反,亦不损人以利己,以示与损人利己的恶人相反,而取其两端的中道。"吕思勉先生在评价杨朱"不利天下,不取天下"时指出:"夫人人不损一毫,则无尧舜,人人不利天下,则无桀纣;无桀纣,则无当时之乱;无尧舜,则无将来之弊矣。故曰天下治也。杨子为我说如此,以哲学论,亦可谓甚深微妙;或以自私自利目之,则浅之乎测杨子矣。"
爱自己,就一定是要像杨子这样,只爱自己,不爱别人吗?
近日,一则美国人在中国支教的故事引起了我的关注。身为美国人的丁大卫,他来到中国义务支教了几十年,被称为"洋雷锋".在采访中,丁大卫说,现在这个世界,许多以"梦想"为名的价值观,属于鄙陋的生活宗教:挣更多的钱,开更好的车,住更大的房子……每个人都应该问问自己的内心,这些是不是你真正想要的?你的心踏实吗?满足吗?平静吗?
像丁大卫这样的人,我们应该如何理解呢?在《论语》中,(www.lieshai.com)子贡曾经问孔子:"如果有个人,能处处帮助人,救济民众的生活,这个人怎么样?能称作‘仁’了吗?"孔子说:"哪里只是‘仁’啊,简直就是‘圣’!尧舜都未必做得好呢。所谓‘仁’,是自己要立身时,先帮助别人立身,自己要通达时,先让别人通达。能设身处地的为他人着想,就是实践‘仁’的方法。"
像美国的丁大卫、中国的武训这样的人,都是带着宗教般的情怀做事情。但在《盔甲骑士:为自己出征》中,更多的是在探讨,作为普通人,我们应该如何做自己。
在故事中,"盔甲"是一种隐喻,这个隐喻,如林纾在《湖之鱼》中所说:钓者将下钩,必先投食以引之。鱼图食而并吞钩。久乃知,凡下食者皆将有钩矣。然则名利之薮,独无钩乎?不及其盛下食之时而去之,其能脱钩而逝者几何也?
如果把"名利"做成了自己的"盔甲",就像把自己奉上了祭坛的"圣",如果忍受不了这份宗教般的孤独,就会在失去了自我,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了。
在书中,作者把这份痛苦叫作"执念".执念原是佛教中概念,是指对某一事物坚持不放,不能超脱。当执着的时候就会有怨念,唯有放下执着才会自在。
在书中,盔甲骑士最终放下了执念,脱下了束缚自己的盔甲:
转瞬之间,骑士发现自己正站在山巅上。骑士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他现在完全明白了巨石上那两行文字的意思。骑士放下了恐惧,放下了所有,抛开了执念,他对未知的信念让他获得了自由。此刻,他可以放开心怀感受世间的一切了。
只是,我们应该如何判断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是在束缚自己,是否是在为自己佩带一副盔甲呢?丁大卫这样问自己:
"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你的灵魂,你的内心,是会和你说话的,会问你,你究竟为什么而活?"
所以,墨子的"兼爱"也罢,孔孟的"仁爱"也罢,杨子的"私爱"也罢,佛教、基督教的"博爱"也罢,重要的不是"爱的名号",而是你的心中是否还有爱与被爱能力。罗伯特・费希尔这样描述这种爱:
骑士站在山巅深呼吸。一种安宁的感觉从骑士心里散发出来。……午后的暖阳、轻柔如歌的微风、锦绣如画的山川美景让骑土感到难以言表的舒畅。他的心中充满了爱――对自己的爱,对朱丽叶和克里斯的爱,对梅林法师的爱,对小松鼠和鸽子的爱,对生命本身的爱,以及对整个大千世界的爱。
我们是否可以这样问自己:
我们所追求的,到底是心中的热爱,还是别人的认同?你得到的,是外在的名利,还是内在的爱与被爱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