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 魂 解 码
――咀嚼《行读天下》有感
韵寒 下一栈晴
慢慢咀嚼完林伦伦教授的《行读天下》,脑海中又浮现了中学时代地理教科书中精美工致、藏有千山万水的中国地图,想要拱手作揖的心情油然而生――既是为心驰神往许久的旖旎风光,也是为教授生花似灵动的妙笔和泉水般清冽的随笔。
细嚼《行读天下》的同时,也在慢咽龙应台的小说《银色仙人掌》,觉得林教授的经历,与小说自序中"旅途是逆向的,从一个人的荒野到滚滚红尘里流浪,像一个持假护照的地下工作者,在白天经营肉搏的世界,在夜晚解读灵魂的密码。"的如 之笔有异曲同工之妙。
教授的肉搏世界为何?先后出任汕头大学副校长、韩山师范学院院长的林伦伦,近二十年为繁冗的行政事务和高频的社会活动缠身,虽有乏困,却恪尽职守、游刃有余、举重若轻,当真不易。教授的灵魂密码为何?在新加坡河畔"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雨网里扎堆大排档饮酒寒暄,徜徉贝德拉大学自我调侃般地信马由缰"留在这里教教中文也不错哦",阳春季节访问日本时"众里寻他千百度"只为"松山三月樱花开"之浪漫与惊喜的一次回首,即兴夜游因斯布鲁克坐看发着昏黄光线的中世纪街灯;抬手掬一掬林芝的云,低眉俯瞰尼洋河的水,研读膜拜西安的碑林,邂逅小兴安岭的一隅初秋……
五洲鸿爪、祖国行脚,以及笔耕不辍所获的颇丰著述,大多是争分夺秒地"偷得浮生半日闲".纵使肉体受困于笼中,亦要徒手拨开一道一道屏障,择我所爱,爱我所择,之后,如干瘪的种子,破贫瘠的土,长青绿的叶,开白色的花,结红色的果。
"任何一种文化的轮廓,在不同的人的眼里看来都可能是一幅不同的图景"[1],见仁见智的大风起兮,作为一名"灵魂担道义"的文化学术者,"行读"异国他乡的林伦伦教授也常有"脚底发飘[2]"的时候。
一道短桥连接着19世纪的街道与21世纪的宽大马路和洋式高楼,徘徊于新加坡河畔隔河相望的和谐古今画面,教授痛心地担忧着国内建设"国际文化大都市"的无知极端手段――"把名胜古迹随意拆掉后砌成几十层高楼",那么,青砖黛瓦、烟雨楼台的命运往何处诉?从前冠盖如云、商贾如鲫的繁荣昌盛,到后来战火焚城、寺庙遭殃的惨烈,再到如今赭红色的砖头、灰黑色的残暴痕迹、翠绿色的新生命,满目疮痍的泰国大城演绎着几度历史更迭与兴衰转换,天道无常,逝去即是逝去,在历史的废墟里,能否获得以及获得什么样的可资借鉴的经验和教训,却值得希冀得到历史沧桑的诉说的思考者思考。行走于英国当代一个欧洲中世纪的小城约克郡,工业革命的发展并没有破坏这儿蓝天碧水、绿树繁花、绿草如茵的古城风光,还总能让人遥想起"山青青,水绿绿,白云飘飘,手执牧鹅鞭,田园任逍遥"的时代,教授摇头叹息国内为游客"打造"出来的所谓"特色步行街",不工不商、不古不今、不伦不类的现状再难以营造与恢复"大隐隐于
市"的境界,你听得到那颤巍巍的呜呼哀哉吗?流连于斯坦福大学的"思想者"雕塑群,当我们垂涎于这所"巨无霸"大学的世界级学术影响力时,先行者的灵魂总不禁发出"我国高等教育追赶国际先进水平任重道远"的呐喊,专业划分越来越细、教学科研成果计量评估、学术腐败日益猖獗,你紧张惶恐于高等教育的现状吗……
咀嚼《行读天下》时,能够时刻看到教授怀瑾握瑜的灵魂,感受到他希冀以灵魂惊醒灵魂的赤子之心。
教授的语言学术是砥志研思的,教授的旅游札记是妙趣横生的,教授的为人处事是爽朗坦率的,我在思考,这种千里挑一的灵魂,是以何筑成的?终归得出一个"情"字。是魂驰梦想的文学情,是知疼着热的亲情,是心照神交的侪辈情,是循循善诱的师生情,是寸草春晖的故乡情,既塑造了一个儒雅谦逊的学者形象,也温养了一个饶有风趣的灵魂,可谓连珠合璧。
最近,无数现实的细碎苦恼咬啮着心里的渴求,心中有虎却活得小心翼翼甚至战战兢兢,以至于泯然为忙着生、忙着死的鱼贯人群中的一名。想过逃遁,但我只是一个我,如天地蜉蝣、沧海一粟,一个人能逃往何处?在无视灵魂而重重架构的压力之下,肉体终究要回转到热闹的城市都会,倘若如此,便要在生活的漩涡里学会独处,让桀骜不驯的灵魂永远走在路上,去参万物之自化,觉大千之沉沦,自得境欤。
末了,附上一首两个月前写的、自以为诗的稚嫩的"诗",以表追求广阔的生命境界之心――
诗|漂泊
像一匹脱缰的野马
性情不羁,心上随欲放纵
我想我不适合待在原地
我应该出发
饮一口滔滔珠江水,然后
从南至北奔腾
在湘西古巷邂逅一只风筝
也许我还有幸捡拾一把虎耳草
之后,择一个落霞与孤鹜的时刻
渡船到关中平原
在一座叫西安的古城停泊
我要佐一杯西凤酒
还要淘一件耀州窑的青瓷器
在兵马俑的老城墙下歇脚,而后北上
若到呼伦贝尔遇上飘雪
那时,我也该垂垂老矣吧
我将要在那里憩息一个季节
或许我即将在严冬里死去
但途中的山川河海已点燃我的灵魂
[1]――[瑞士]雅各布?布克哈特
[2]脚底发飘:"现在,大家都有一种文化的焦虑,这是脚底发飘的时刻。"――李庆西《脚底发飘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