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多过药性

　　――读《户口本》有感

　　作者：葶

　　暴雨，潮湿，炎热的酷暑天气。我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大雨肆虐、劲风狂扫的飞扬跋扈，患得患失之心颇不平静。摸起手边一本书，随意看了起来，不想，竟是欲罢不能。读着书中精当的描写，隐忍的挖苦、揶揄，忍不住笑出眼泪，心，却沉沉的痛和冷……没错，是梁惠王――史杰鹏老师的《户口本》，买回来一段时间了，却一直没有心思打开，或者等的就是这样一个阴沉的天气吧，不能出门，也不用出门，有足够的时间、足够悠然的心境才容易走进书中……

　　《户口本》展现的是七十年代的生活场景，那也正是我出生的年代。书中描述的是一个看起来多么热闹火爆却内里冷酷阴暗的人生！猥琐，自私，奸诈……就发生在亲人、邻里、朋友之间，真实冷静的描述令人身临其境而又寒意顿生。书中人物的种种经历也是我在农村那段时间的曾经见闻和感受，只是我还没有这样的认识和觉悟把它描写下来，用以缅怀、提醒、抑或告诫那个特定时期经历的人事，书中活生生的人物就是我们的亲人、朋友和邻居们啊。这本书仿佛打开了我记忆的大门，往事纷沓而至，农村生活场景的特定记忆、那些人、那些事，丑恶、猥琐、粗暴、毫无教养及善良、弱小、愚昧、无助……户口之别的等级差异，没有爱情的婚姻，终日争吵的亲人……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很难关上，农村的那些人和事便历历在目。谁说往事值得回味？对我来说，很多往事令人羞愧。童年的记忆中，我那个飞扬跋扈当大队干部的亲叔叔就恶毒地打过我的母亲――他的亲嫂子，事件的起因已记不太清，但可以肯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因为那时候父亲中专毕业便遇上文革，本该拥有毕业分配的城市户口的书生只能在乡下当一个民办代课老师，毫无地位，挣不了多少工分，家庭甚是贫困而让人看不起。而我的这个叔叔是父亲唯一的亲兄弟，他说的别的什么话我都忘了，唯有这句"我不欺负你欺负谁？"振聋发聩，记忆犹新。尽管很重家庭伦理的父亲再三的包容忍让，甚至退让，兄弟妯娌的关系几十年来难以启齿。亲叔叔的贪婪、自私、狭隘让你觉得他既可恨又可怜。而这不仅仅是我的家族个例，村人里面为了一颗菜或照顾孙子女安排的婆媳、兄弟妯娌间的争战日夜不断；为争夺自留地兄弟叔侄之间大打出手，头破血流；还有那些偷鸡摸狗，搬弄是非导致的恶俗不堪的争吵……触目所见的农村里儿孙满堂的老人最后的住所都在低矮阴暗的偏房，打着孝顺旗号的儿孙往往霸占着最宽敞高大的房子。

　　穷山恶水出刁民，贫穷不仅限制了人的思维和想象力，也限制了人的良知本性和亲情。人性的复杂既受社会环境影响，也受认知水平和生活层次的局限。在没有制度的制约，(www.lieshai.com)没有道德的承担的环境里，人性的真实面目就是这样的丑陋不堪。为了生存，为了活着，不惜算计身边的、跟自己关系密切的人。细思极恐，他们之间有爱情、亲情吗？看看书中主角"铁公鸡"和"地梭梭"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结合，为满足生理欲望和世俗的伦理走在一起的一辈子，这样的一辈子多么无奈且无趣啊！又有多少父母兄弟姐妹在这一片神奇的土地上如猪狗一样生活着，他们何曾想到自己会被生活折腾成这样子，这何曾是他们愿意过的生活？很多人只是本能地活着……就像书中所说的："生活，大多情况下都充斥着猥琐。猥琐才是生命的常态，高尚反是异类。只是为了社会生活的运转，有时我们不得不强打精神。人不完美，有时甚至是恶心。"

　　或许史老师是想借《户口本》揭示这操蛋生活背后的凄苦无奈和挣扎吧？！但我感觉他想要告诉我们的似乎更多，他用如刀大笔，在看似不经意的叙述中，一刀又一刀割破生活的皮相，露出它的真貌：贫穷、愚昧、辛酸、自私、狼狈不堪而又无可奈何……他的描述如生活的显微镜，所有的丑陋和猥琐纤毫毕现、无所遁形。面对这些，内心的痛楚和沉重令人无法排解。"难道人生下来，就是为了让生活把自己折腾成这个鸟样？"这一问过于沉重！

　　真实展现人性和生活的猥琐，并不代表他心中没有阳光和爱。正是因为爱得深沉，他才有那么刻骨铭心的记忆，才会把细节和过往记得那么清楚生动。那种粗粝的生活下因为回忆带来的的温馨画面，也会让人心中温暖不胜。时间的花开在尘世上，精神的根深扎入大地。我的一位朋友读完《户口本》后说过这样一句话："真的很难想象 ,在江西那样的土地上竟然长出梁惠王这样的奇葩。"这有什么奇怪？什么样的土壤长什么样的庄稼，人生的种种经历也必定要在特定的环境之下……

　　感谢史老师的真实、坦诚！这不仅是一种写作方式，更是一种为人处事的诚实德行！有了这些，我们才可以读到反映社会本来面目的、不加粉饰的作品，才能真实地了解特定历史时期的社会人生概况。

　　【作者简介】陈婷，笔名葶，广东茂名人，毕业于广州华南师范大学中文系，有中大文化背景，现从事教育与文案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