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最后的武侠
――读张北海《侠隐》有感
原创: 林晶
看完《侠隐》这本书,我就闭关复习,参加了一场考试。然后一眨眼,距离上次更文已经快一个月了。心事还停留在盛夏的夜里,转眼竟已是初秋的模样。
我喜欢初秋,一切都是明朗的、轻快的。
决定看《侠隐》这本书是因为之前特别火的一部电影:姜文导演的《邪不压正》。我都没时间去看电影,但我知道人们讨论的是彭于晏的肌肉、许晴的屁股,还有姜文的夫人周韵的美。说实话,让我心动的是《侠隐》这本小说的名字,比《邪不压正》多了一些神秘的味道。
读《侠隐》的过程很投入,这本书有一种比较特别的叙事感觉,故事也很吸引人。读完,我还回味了很久。
《侠隐》这本书有两个主题,一个是武侠的终结,一个就是老北平的消失。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本书就是作者的一个告别,和心中的武侠梦告别,和记忆中的北平告别。
所以,2018年第11本好书推荐,我和大家分享张北海的这一部武侠小说《侠隐》。
张北海
01
和武侠梦的告别
《侠隐》被定义为一本武侠小说,我从中却看到的是落寞的武侠。虽然它讲述的是一个关于江湖报仇的故事,但是我读不到快意恩仇的痛快。
回望中国武侠小说,源头要追溯到汉代司马迁《史记》里的刺客列传,一直到清代《三侠五义》作为中国最早出现的长篇武侠小说横空出世,再到金庸、古龙、梁羽生等这些作家的作品让武侠小说走进人心。武侠梦是我们的一种英雄情怀。年少时,我们都做过追梦人,幻想携长剑,纵烈马,饮美酒,快意恩仇。可是,长大后,我们知道江湖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样子。
《侠隐》里的江湖就不是李天然心中的武侠江湖。小说的主人公李天然原本叫李大寒,他的师父叫顾剑霜,是太行派掌门,武艺高强,行侠仗义。这样一等一的侠客,在小说《侠隐》里,还没等出手,就被一个子弹结束了性命。李天然幸存下来,被一个美国医生所救,最后回来报仇。
暗杀和仇杀,在中国武林是常有的事,可是,当这种暗杀发生在国家民族危亡的紧要时刻,就不是只在江湖中解决那么简单了。李天然师父全家是被李天然的师兄朱潜龙勾结日本人杀害的。李天然想,江湖的事情就江湖解决,他不想掺杂什么国恨、民族大义等等的东西在里面。
从小说来看,很显然作者张北海也不想让武侠背负太多的国恨。(www.lieshai.com)李天然想用江湖、侠客的方式报仇,张北海也想守护那个纯粹的武侠。近现代以来,可以说武侠能存在的最后一个时代也只能是新旧交替、中西碰撞的民国时代了。所以张北海把他的武侠梦试图安放在民国这个璀璨也慌乱的时代。李天然就毫无疑问成为了中国最后的一代侠客。
《侠隐》这本书里处处展现出来的都是侠义精神的落寞。比如说当武功遇到子弹,李天然会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师父一家四口全毁在这个玩意儿上……太行南北,山左山右,谁不知道‘太行剑’顾剑霜?谁不敬畏太行派掌门?结果?四十年的武艺,一个子弹就完了!"
小说中李天然还有个师叔叫德玖,和李天然一起报灭门之仇。他也在江湖上行走四十多年,刀法精奇,外号太行刀,但是最后同样是被一枪毙命。武功再快,快不过手枪里的子弹;李天然轻功再厉害,再如何能飞檐走壁,也比不了飞机。在子弹大炮,飞机坦克面前,纵使再深厚的内力也不堪一击。时代的进步也是武侠的逝去。
虽然最后,李天然大仇得报,可是北平已经陷落,时局动荡,前路茫茫。黄昏的夕阳也只能弱弱无力,默默无语……
02
和记忆中的北平告别
说到这个主题,就要说一说作家张北海。
张北海出生于1936年的北平,是大名鼎鼎的叶嘉莹先生的学生,也是那个唱着《爱的代价》,拍过电影《少女小渔》、《相亲相爱》的有着多重身份的台湾女导演张艾嘉的亲叔叔。张北海的父亲张子奇祖籍山西省五台县,是阎锡山的老乡,参加了辛亥革命时的山西起义,从日本留学归国后就一直在冯玉祥的手下。《侠隐》小说中出现的很多人物,比如宋哲元、张自忠、孙连仲等将领,几乎全是张北海父亲的朋友,也是他的叔叔伯伯。
1949年,13岁的张北海跟随家人迁往台湾。后来他又定居纽约,在联合国工作20年。和祖国一直是远远相望的状态。他退休以后,写作对象从纽约转向北京,花了6年的时间,写出自己的第一本武侠小说《侠隐》,把目光回归到了最初的儿时记忆。
可以说,13岁以前在北平的生活经历是张北海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光。张北海在《侠隐》这本书的自序里说道:
这里的北京,不是今天的北京。
这里的北京,是没有多久的从前,古都改称"北平"那个时代的昨日北京。
所以他在小说中构建了一实一虚两个世界。故事发生的历史背景,其事件、人物、市容、生活等等,作者都力求真实。虚构的部分则是纯属虚构。抗战烽火前夕,走进这虚实两个世界,是一位现代江湖游侠――越洋归来,替天行道,一了恩仇,穿云而去。
张北海生活的北平是什么样子呢?小说中描写老北平的地方特别多:
没去逛什么名胜古迹,什么雍和宫、北海、天坛、太庙、中山公园,他路过都没进去绕一下。他只是到处走,反正北平不大。师父早就跟他说过,"里九 外七皇城四",就这么几座城门,只是提醒他别忘了北京人管崇文门叫哈德门,管阜成门叫平则门,而且门见门,三华里。
他就这么走。饿了就找个小馆儿,叫上几十个羊肉饺子,要不就猪肉包子,韭菜盒子。馋了就再找个地儿来碗豆汁儿,牛骨髓油茶。碰见路摊儿上有卖脆枣儿、驴打滚儿、豌豆黄儿、半空儿的,也买来吃吃。都是几年没见着的好玩意儿。
这几天街上到处都是准备过八月节的气氛。东单、西单、灯市口、王府井,到处都摆着月饼、兔儿爷、菊花、供果。还有卖风筝的,卖蛐蛐儿的。他星期三那天在前门外果子市,实在忍不住,一口气买了一大堆沙果、蜜桃、石榴、葡萄、苹果,害得他雇了两部洋车回的家。
看,这是他记忆里的北平,可以说也是永生难忘的记忆。这样的老北平如今是一座现代化的城市,早没了那时的味道,所以,作者的乡愁从笔墨间就不知不觉地流淌了出来。我的感觉是整本书不知不觉间把大幅的篇章其实都用来表达了"老北平的消失"这个主题。
小说中还有李天然和巧红的感情线,还有民国著名交际花唐凤仪的描写,这些都为小说增添了很多不一样的味道。
江湖在巨变中消失,我们的故土也在时代的巨轮里逐渐走向消亡。跟着作者张北海深情回望的目光,我们又一次领略了老北平的独有味道,看到了侠客的风采。
燕子归时,更能消几番风雨;
夕阳无语,最可惜一片江山。
穿过那些硝烟和危险,我在感叹中惋惜逝去,也在感叹中望向未来。
――2018.8.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