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扎加耶夫斯基《飞蛾》有感
张永渝
透过窗玻璃
飞蛾看着我们。坐在桌旁,
我们被烤炙,以它们远比
残翅更硬,闪烁的眼光。
你们永远是在外边,
隔着玻璃板,而我们在屋内
愈陷愈深的内部,飞蛾透过
窗子看着我们,在八月。
――《飞蛾》・《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波兰>
扎加耶夫斯基・桴夫译
诗里,窗子不仅是玻璃和窗框、密封条组合在一起的建筑构件,更像是一架天平,隔开了"屋内"、"外边";隔开了"我们"和"飞蛾"――一个坐在桌旁,"愈陷愈深",一个目光闪烁,"烤炙着我们",却把轻盈之思与言外之意连在一起,因了恰当的距离达成了某种平衡。
本诗平常如话、脉络清晰,结构谨严,词句有劲,隐喻套叠却层次分明――窗里窗外区别于物理空间,肉眼所见与内心所感受制于被思维管辖的心理空间,意味随诗歌长度的延展"愈陷愈深",至第七行,文辞与主旨黏合在一起。此处作者无意过分迁延,采用了分句错茬啮合的手法,首尾重复,却又猛地弹开――"在八月".余音儿往梁上绕,如一枚新鲜的杨梅,生津润喉,引人有贾岛《寻隐者不遇》之想――"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王家新说:"所以,诗中最后出现的不再是飞蛾,是‘灵魂’出现了。不仅是我们在看飞蛾,也是某种痛苦的生灵在凝视我们――这首诗就这样写出了一种‘被看’,一种内与外的互视。它让我们生活在一种‘目睹’之下。一个东欧诗人的‘内向性’,就这样带有一种特有的诗歌良知和道德内省的力量。"
这段话让人想起《易经・乾卦》之九三爻辞:"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有才德的君子始终是白天勤奋努力,夜晚戒惧反省,虽然处境艰难,但终究没有灾难。)看来,作为一种自我教育的手段,自省几乎是一个习文弄武者最基本的桩步。不能一蹴而就,还须扎实沉稳。可壮肾腰,强筋补气,调节精气神。 面对喧腾的信息,波谲诡怪的现实,如何表达因应付繁杂多变的人事和经济而产生的焦灼、渴望和求而不得的矛盾? 本诗不仅是说明书,又是清凉辞――让"我们"在纠结时清醒,抑郁时放松。
为了给:"一个东欧诗人的‘内向性’"里的"东欧诗人"(而非"内向性")划个重点,且把笔记本上抄写的同一篇文章(《"诗的见证"与"神秘学入门"》・王家新)里出现的扎加耶夫斯基一首标准的"东欧诗"转录于下――
"奥斯维辛的燕子
在营房的寂静里,
在夏日星期天的沉默中,
燕子的尖叫声传来
那究竟是不是人类的言说
最后剩下来的?"
空一行,另起一段。江西木朵致刘山林的信里有这样的话:"对于我本人来说,挺忌讳别人在’诗人’这个称谓前再加上其他词"――他"也曾在《代代相传的称谓》这篇诗学散文中谈论过附加在’诗人’这个妥帖称谓之前的其他前缀的不必要性。"这两篇文章都不短,这里就不转了,关于诗人的"前缀问题",我赞同并推荐木朵。
(2018、3、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