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朱光潜先生《谈美书简》有感
梵雁平
春节七日最大的收获是沉下心认真读完了朱光潜先生所著《谈美书简》一书,收获颇丰。这本书中所提及的“美学”适用于诸多文艺创作,很多理论对于写作是很有帮助的。有些理论比较高深,我知识浅薄,读后尚不能很好领会。只是把自己可以悟出的一些东西写出来,以飨读者。
首先是创作态度的问题。如书中所说,研究任何一门科学都要端正人生态度,认清方向。这一点是众所周知、老生常谈的问题,但我觉得大道至简,知易行难。
在写作的过程中,因为利益或其它欲望的驱使,时而会让我们的创作态度有所偏差。我写文章并不喜欢为了“日更”而“日更”,若是认真对待自己的作品,都要用心去打磨。
无论在创作的过程中,我们经历着什么、感受着什么,都不要忘记自己曾经对写作源自心底的热爱,并且要让这份挚爱始终保持纯粹。
在专题审稿过程中,我通常会给读者明确拒稿的理由,比如排版、文体、错字、标点符号等问题。有些作者文笔是不错的,但排版并不认真,不顾及读者的视觉感受,亦不尊重写作格式的基本要求。在指明问题的情况下,有些读者会回复说只是随意写写而已。
我通常会回复对方,提笔写作,要对写作有起码的敬畏之心,要对我们的作品和读者负责。这一切源于态度。
在自身的写作过程中,给我体会最深的是,写得文章越多越深感自身的无知,就如读书读得越多越感觉自身精神贫瘠一样。在学习模仿不同写作手法的同时,会深感自身的知识架构不足以支撑起一篇文章的脉络,亦或不能让文章变得血肉丰满。
如朱光潜先生所言,研究美学的人如果不学一点文学、艺术、心理学、历史和哲学,那会是一个更大的欠缺。我想,很多的文艺创作都是关联诸多的知识体系,相互渗透密不可分,文学创作亦是如此。
对于一个创作者而言,知识体系愈加丰富和完善,作品必然是更有深度、有血有肉,文章情节内容、起承转合也是更加合理,并对读者的人生启迪是更有效的。
对于喜爱写作的人,应该像海绵一样多方面的吸收知识,并融会贯通,将学习成果转化为自身的创作实践。否则,写作仅仅是套用公示和技法,必然会缺少灵魂。
写文如《红楼梦》中林黛玉所言:“词句究竟还是末事,第一立意要紧。若意趣真了,连词句不用修饰,自是好的,这叫做'不以词害意'”。而“意”要有真趣,必要源于读书学习和生活实践的积累。
写作好的基础是需要多读书,读书要选择精读,从一些名家作品入手,把一些好诗文熟读成诵。有句老话“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
《红楼梦》中“香菱学诗”这一节,黛玉教香菱作诗的方法,不是让香菱从练笔入手,而是借书嘱她回去读:“你若真心要学,我这里有《王摩诘全集》,你且把他的五言律读一百首,细心揣摩透熟了,再读一二百首老杜的七言律,次再李青莲的七言绝句一二百首。然后再把陶渊明、应裼、谢、阮、庾、鲍等人的一看。不用一年的工夫,不愁不是诗翁了。”
由此也可见曹雪芹先生在写诗作文方面的先知灼见,洒落其中,犹如夜空里的明星,从未陈旧过。
读此书亦学习到一些提升写作能力的方法。比如我们需要知道自己写作的弱势在哪个方面,不力求在短时间内完成写作技能水平的整体提升,要切记毛泽东同志集中精力打歼灭战和先攻主要矛盾的教导。一个战役接着一个战役打,不东奔西窜浪费精力。明晰自己的问题所在,一个一个去突破,把基础打牢。
终究是要在语文基本功上多下功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语文就是文学的“器”。在审稿的过程中,我也经常发现很多作者行文不顺、用字不妥、空话连篇,这些也是常见的毛病。
我本人也是经常有这些问题,所以在日后的行文中要多加注意。这些都是语文的基本功不够扎实造成的。即便知晓的东西再多,对语文的基本功不掌握,好的文章一定是写不出来的。
书中说在三十年代左右,夏丐尊、叶圣陶和朱自清几位同志在《一般》和《中学生》两种青年刊物中曾辟出“文章病院”,把有语病的文章请进这个“病院”里加以诊断和剖析,会让作者意识到字斟句酌的重要性,文章改进很多。
我想,现在的语文老师都是扮演这个角色,包括现在的各种写作训练营也会这么做吧。
关于写作练习的问题,朱光潜先生特意提到了毛泽东同志的《反对党八股》,尤其是文中引用的鲁迅复“北斗杂志社”一封信里所举的八条写文章的规则中的三条:第一条,留心各样的事情,多看看,不看到一点就写;第二条,写不出的时候不硬写;第四条,写完后至少看两遍,竭力将可有可无的字、句、段删去,毫不可惜。宁可将可作小说的材料缩成速写,决不将速写拉成小说。
第四点是极需我整改的,父亲常说我的文章遣词造句不够凝练,无用字句较多。名家之文虽文风朴实,看似娓娓铺陈道来,细斟酌来不可舍一字一句,否则语意有变。
朱光潜先生鼓励作者多以撰写现实生活中的短篇速写为首要,就如歌德教诲青年作家一样,不要写大部头作品。书中推荐读《世说新语》,语言简练而意味隽永,是典型的速写作品。我打算近期认真学习阅读此作。
书中提到艺术创作的功用不外是抒情、状物、叙事和说理四大项,文学创作亦是如此。在写作中,若能将四个要素的写作手法运用自如,会呈现出一部好的作品。
无论是哪个要素,我们都需要关注几点。比如写作的节奏感,如李白的《蜀道难》突兀沉雄,节奏比较慢、起伏不平,会让人又崇高风格的惊惧之感;韩愈的《听颖诗弹琴》变化多姿,由缠绵细腻转为高昂开阔反复荡漾,暗示出意象和情趣的变化。写文学会把握节奏,才能做到张弛有道,亦如风行水上、自然成纹,读来轻阅自然。
在创作中要注意移情的作用,由物我两忘达到物我的统一,使本无生命和情趣的外物仿佛具有人的情感与品质特征。比如李白诗句――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杜甫诗句――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颠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姜夔诗句――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
这些诗句里的山是可以看人而不厌的、柳絮可以颠狂、桃花可以轻薄、山峰可以清苦,诗人把物写成人,把静写成动,无情写成有情。正是因为这样的移情,让我们有了“岁寒三友”、“梅兰竹菊”四君子等诗意比喻的概念。
无论是怎样的写作,我们都要注重形成自己擅长的写作风格。每篇文章的呈现,都会不同程度的体现出作者的生活经验、成长背景、文化教养、品格风尚,以及观察世界的独特视角。
这种文风便是作者人格的体现,反之会成为对作者人格的定义。比如通过屈原、杜甫、岳飞、文天祥的诗文,我们可以将他们用“忠君爱国”这个抽象的词来概括。我们也会常常通过一些文学作品,将一个作者定义为豪放不羁、文雅飘逸或清丽温婉,这时的人、文在他人眼中已然成为一体。
写作最重要的一点是要深根于生活的土壤,关注生活、融入生活。在生活中不断去探寻自己和周遭的世界,懂得自己、理解生活,基于生活中的创作和思考必然是更有现实意义和价值,亦会引起更多读者的共鸣。
中华五千年的文脉传承,《诗经》的风雅、《离骚》的兴寄精神虽偶有中断,但终究更多被保留下来。如汉乐府、曹操、杜甫、白居易等,他们言百姓言、道百姓事,体现了中国文人的良知。
作为一个热爱写作的人,当以他们为效仿,承社会之己任,以笔之力反应社会风貌、人情世故,让文章在这个时代变得更有意义和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