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之花
――读《望春风》有感
子夕
《望春风》榜单中我读的第四本书,也是四本中读起来最令我满意的一本。
同其他三本一样,《望春风》描画的也是一副乡村画卷。刚看到开头的时候我是有些失望的,总觉得最近乡村题材的书是在是太多了,看得有些腻味了。但好在这本书没有局限于乡村的"质朴".
书中第一部分以一个总起的位置描写了所有人看似错综复杂的关系,第二部分再以单个人物为单位进行关系的拆解。第三部分则可以看做一个后续。虽然第一部分看似复杂、冗长,但坚持读到后面这分冗长就会变成连续爆炸的烟火,接二连三的炸出绚烂的花朵。
相比《慈悲》、《山中的糖果》,格非老师的写作更胜一筹。前二者只是单单写出了质朴感,格非老师却以一个中年人的身份描写出了乡村人的那种愚昧偏见和七情六欲。相较之下,前二者就显得青涩很多。
在格非老师生动详细的描写手法下,这个乡村里的农作物、花鸟和人物都栩栩如生。连我这样一个没有农村经验的读者都仿佛置身在那个愚昧却自然的村子里。
这是一个我不理解的世界。我不明白为什么农村里的出嫁和出轨可以互不影响地存在。
这个村子里,嫁娶是为了过上更好的日子,而不是二人情意所在。而出轨则是家常便饭。但从来没有人反思过自己的感情问题,也不去追求真正的"爱".是不是因为那个年代的农村就是这样的呢?因为物质的匮乏,成家就变成了保障物质的一种手段。或者是类似于春琴那种"算命"的结果。不管是哪一种,在我看来都很可悲。春琴和"我"的感情还算是在正轨上,但那时的他们早已迈入黄昏,文中对他们二人的感情发展也并未做太多详述,所以我也不好说这两个人究竟是真爱呢,还是亲情。
这个村子里的出轨故事太多,男人女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这些都让我瞠目结舌,无法理解。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正面的夫妻榜样的话,或许朱虎平算是一个。
所以,婚姻忠贞之外的情欲就成了书中的一大亮点。作者用直白的语言描写女人的身体,用旁敲侧击的方法描写情欲之事。这种感觉就好像挠痒痒,时而找对了地方,时而隔靴搔痒。进退之间,作者掌控自如。不会低俗,也不会虚情假意。这是我认为精彩的地方所在。他所披露的那种情感很真实,也很负罪。
要说情欲,王曼卿这个人物不可绕过。
在同彬的眼里,王曼卿是一个欲望女神一般的存在。哪怕是多年后,和两个莉莉都有过感情之后,他还是会啧啧回忆王曼卿的身体。
在《曼卿的花园》一节中,作者这样描写道:
到了每年的三四月间,在春风的梳拂下,那株海棠总是在不经意间悄然开放。花苞初呈 丽的胭脂色,丝丝缕缕,有一种黯然神伤的幽逸。但空 的春雨很快将它的颜色洗淡,绽放出一派饶有风韵的粉白。花瓣层层叠叠,累累纷披,在初生柔叶的映衬之下,独立斜风细雨,瞻望四方,蹙然有思。
当然,赵锡光先生家的庭院中不光有海棠。
每到盛夏七月,绚丽的大烟花迎风怒放之时,那些妖冶多姿的绛红色、紫色或白色的花朵,挤挤攘攘,织成一块色泽斑斓的云锦。这些传说中的销魂之花,仿佛一心要为自己洗去莫须有的恶名,使出浑身的解数来涂脂抹粉,顾盼之间,流波横溢,摄人心魄,为这座古旧、冷清的院落平添一抹活泼的明丽。
这是曼卿和同彬云雨前对她家花园的描写。赵锡光(曼卿的丈夫)在花园里偷偷种了罂粟,那些销魂之花便是罂粟花。这罂粟花既像王曼卿,又像王曼卿和同彬的关系。
"仿佛一心要为自己洗去莫须有的恶名,使出浑身的解数来涂脂抹粉,顾盼之间,流波横溢,摄人心魄,为这座古旧、冷清的院落平添一抹活泼的明丽。"
不得不说,这样一个环境的铺垫实在是妙哉。就好像你还没有偷窥到房间内的事,就先闻到了那股罪恶的花香。
二人罪恶关系的开始,格非老师如此描写道:
她慢慢地转过身来,手里没有眼药膏,却捏着一把花剪刀。为什么说是花剪刀呢?因为两个半月形的剪刀把上,密密麻麻地缠着蓝颜色、绿颜色、黄颜色、红颜色的玻璃丝。大概是怕剪东西时硌手吧。我问她,拿剪刀干吗?她只是把头拼命地往后仰,咬着嘴唇,像笑不像笑,用极小的声音对我说:‘我要把你身上的小黄瓜剪下来。’我死死地箍住她腰。她的身体软塌塌的,脖子里全是汗。过了一会,她见我不吱声,突然又笑了一下,说:‘要不,剪舌头也行。快,把舌头伸出来!’我就闭上了眼睛,真的把舌头伸了出来。嗨,你猜她怎么弄?嗨,她把我的整个一条舌头,全都裹在了她嘴里……
同彬和"我"说,现在就是立刻让我去死,这辈子也值了。
罂粟花徐徐绽开,大红色的花瓣下,是黑不见底的花蕊。
噢,农村里不只种农作物,还可以种罂粟。
相比《北鸢》呢,格非老师的文笔更生动,也更真实。葛亮老师的书卷气太重,虽然很适合民国题材,但作为小说阅读起来还是累赘了点。
这本书的缺点呢,如其他读者所说,人物过繁,没有把每一个人物都树立起来,甚至记不住。故事很精彩,但是阅读后故事带来的反思和冲击还是小了点,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