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欲望与发展

　　――读《发展与罪恶》有感而发

　　《发展与罪恶――关于发展的心理学及其限制》，作者[意] 鲁格・肇嘉，李琼等译，世界图书出版公司

　　发展到底是什么的发展？是经济，是文化，是政治，还是其它。其实无论发展是什么的发展，都是围绕人来进行的，即人是发展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人既是发展的手段，也是发展的目的。人的欲望是无限的，这注定发展是无限的，但这并等于说发展没有代价，没有限制。当人的能力不能满足其欲望时，人就会选择学习，通过学习提高自己的能力，最最终实现自己的欲望。《发展与罪恶――关于发展的心理学及其限制》从心理学的角度阐释发展，却不止于心理学，毫不夸张地说，作者关于发展的研究真正找到了发展的动力来源和出路。神话在一般人看来就是虚构的故事，也许也能反映出一些现实情况，但神话毕竟是神话，不会有太多的人对此过于认真，然而鲁格・肇嘉并没有这样认为，他通过分析神话故事去分析人的心理，研究社会的发展，从而找到了发展的本质――“历史事实，本质上是心灵事实”。

　　上大学时我就开始接触“发展社会学”，从那个时候开始就觉得发展社会学最能解释发展问题。但是随着接触更多关于发展社会学的理论后，才觉得发展社会学的理论不仅枯燥乏味，且并没有多少解释力。说来说去，总是离不开西方中心主义，或者总是要碰到一些难懂的词汇，诸如新古典经济学、新自由主义、新比较政治经济学等。所以，我经常会思考，发展到底是什么？发展的本质是什么？发展社会学的研究对象是什么？怎样才能找到发展的出路，发展的动力来源在哪里等。这些问题如何回答，或者说从哪里能找到最准确的答案，《发展与罪恶――关于发展的心理学及其限制》这本书可能会帮到你。读完《发展与罪恶――关于发展的心理学及其限制》，我忽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于是我明白发展是人的欲望的发展，人在满足欲望时推动了科技的发展，而科技是一个关在盒子里的魔鬼，人将它放了出来，却又管束不了它，导致环境污染、生态破坏。因此，解决发展问题，实际上就是要解决人的问题，要净化人的心灵，限制人的欲望。人之所以欲望不断，就是因为没有限制，没有限制意味着社会没有建立起行之有效的规则和道德体系。所以，现在的人不仅欲望无限，就连情绪都难以控制住。当情绪失控产生的后果自己无法承担时，不仅意味着发展停止，甚至可能会导致灭亡。大街上素不相识的人不小心碰了一下，如果双方都不能控制情绪，则会将一件小事衍化成一件失控的大事，甚至会出现人的伤亡。人为什么会变得这样暴躁不安呢？说到底是因为人丧失了自我，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是上帝的化身或代言人。当人的欲望没有被限制时，人便可以随心所欲，甚至都不懂得保护自己，即便自己言行的后果很严重，依然我行我素。

　　《发展与罪恶――关于发展的心理学及其限制》共有四部分内容：第一部分讲问题所在；第二部分讲希腊的过去；第三部分讲从古希腊到现在；第四部分讲复仇女神的归来。四部分内容紧密相连，逻辑性非常强。本书最大的一个特色就是对古希腊神话故事进行了合理阐释，通过分析神话故事看发展存在的的问题和危机，而且古希腊神话故事是本书的一条主线。当一个社会尚未进步和发展到文明阶段，少数人，或者更准确地讲，是个别人，他们的文明行为只会导致不文明行为的蔓延，而在这个过程中，社会更容易陷入无秩序状态，人性会变得更加自私，人性的弱点更容易暴露出来。由此不难看出，限制是对多数人的限制，少数人的自我限制不仅不会带动社会进步，反而容易成为受害者，甚至他人的笑料。人性的变化是环境因素所致，还是人的心灵在作祟，如果是环境，那么是什么样的环境会促使人的心灵变得如此丑恶且不知道羞耻。神是高高在上的，正是因为有人的膜拜，才赋予神有特殊的能力。神惧怕人的变化，害怕人也具有他的能力，所以当上帝发现亚当和夏娃偷食禁果后就将他们赶出了伊甸园。被赶出伊甸园的人需要自己劳作才能生存下去，所以人需要不断提高自己的生存能力，需要结群生活。在人的能力还是非常有限的情况下，生产力水平不高，人并不会对自己的生存环境造成威胁，而且神也不允许人胡作非为，否则将要接受惩罚，这是宗教告知人的。然而，在西方发生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后就不同了，人被赋予了神的意志，人在尘世的作为是在履行上帝的使命，是要完成上帝交给他的任务。这样，人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到神身上，以人的名义努力完成它，尤其当尼采说“上帝已死”，那么这个时候人就更可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限制的欲望在这个时候便汹涌出来。

　　对人的限制减少，或者对人的约束力在不断降低时，社会问题必然丛生。正如书中讲的“神话是部分以前没有得到解释的历史”。其实，神话又何尝反映的不是历史，而且在阐述历史事实之后通过启示去昭示未来。“本书呈现给读者的问题是：现代文明发展的限制仅仅是一个科技问题，还是一个心理问题？”从表面看是科技问题，但从根本来讲其实就是人的心理问题。不能满足的心理欲望必然导致科技发展，而科技在满足人的欲望时也带来了难以解决的问题，即发展是有代价的。无限制的欲望必然会引来不可知的灾难，世界末日在哪一天可能难以预测，但是世界的发展确实已经到了不得不限制的时候。当人背叛了神的意志，却依然假借神的名义胡作非为时，复仇女神必将到来，届时将会对人类的行为进行严重惩罚。“复仇女神是一位规则或道德的神，而不是一位情绪化的神”。情绪不稳定，规则和道德必定荡然无存。为什么复仇女神要来，就是因为规则和道德都被破坏了，复仇女神的出现就是要让人们知道，破坏规则或道德带来的后果是什么？同时会要求人类建立新的规则或道德。如果不能建立起新的规则或道德，等待人类的则只能是灭亡。

　　当前，中国社会已经进入到转型期的特殊时期，社会规则被破坏，道德滑坡，人没有精神追求，只知当下，不管长远。转型期的社会最突出的特征就是社会规则和道德被破坏或遗弃，人们在没有规则的社会里互相伤害，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不被伤害，也许今天你伤害了别人，但不要高兴得太早，因为明天你注定也会成为受伤者。因此，当下的社会，必须要建立新的规则，树立良好道德，以约束人的欲望。要限制没有界限的发展，限制没有规则的发展，限制没有道德的发展。“‘限制’的标准总是以一种更消极的形式存在，这可以被认为是对不信任的伪装，是对那些过快向世界开放又只是急于尽可能地吞并的粗野之地的不信任”。限制的形式看起来是消极的，但是其结果却是积极的，要想不被伤害就必须进行限制。从古希腊的神话故事得出的结论来看，在人的欲望无休无止时，必会遭到神的惩处。为什么会这样？这是因为在人的欲望得到满足的过程中，人认为自己很强大，迷失了自己，找不到出路，而且“人定胜天”，以自己为中心被大家视为处世哲学。现在看看各行各业人的想法和行为，就不难发现，大家都没有了职业素质和道德，有的只是自私，信仰成为大家的笑料，当有人谈到信仰时，很多人都会说，只信人民币。信仰是一种精神力量，它昭示的是未来，是当下人对未来的预测和信任。凡有信仰的民族，都会有一个好的发展未来，而没有信仰的民族，只能是停止发展，被上帝抛弃。

　　其实不难看出，神话只是表达的一种方式，被上帝抛弃其实就是被人自己抛弃。当人的欲望不断膨胀时，超过了社会的承载力，只能是压塌属于自己的空间，让自己无立足之地。应该说，将人从神的束缚性解放出来，大大激发了人的创造性和能动性，也才有了今天的世界。中国之所以在近代落后于西方，就与人的天性没有被解放出来有直接关系，在人没有想法的时候只能是安于现状，而安于现状定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进步，但同时也不会产生太过严重的问题。伴随全球化趋势的影响，西方社会思潮的涌入，科技将地球变成了地球村，在这种情形下，每个人都逃不掉别人的骚扰，更无法拒绝外面的诱惑。在诱惑无处不在的情况下，就必须禁止人的诱惑，合理限制社会的发展，使社会发展和人的心灵处于协调状态。今天的故事是明天的历史，今天的行为不能让后代人来承担责任，如果今天的行为给后代人造成了灾难和严重损失，那这个责任由谁来担，不可能穿越到过去去惩罚那些只想着如何满足自己欲望的人。人的心灵决定着人的行为，而人的行为就形成了社会力量，要么推动社会发展，要么将人类推向深渊，在进入不确定性风险社会的今天，谁到底怕谁呢？而谁又应该为谁负责。发展的本质是什么？未来的社会又会走向何方？要解开这个谜团，恐怕得回到最古老的神话中寻找答案，即回归到人的心灵层面去寻找问题的症结。在发展社会学陷入困境和失语的境地，也许心理学找到了真正的答案。建议有兴趣的读者去读一读《发展与罪恶――关于发展的心理学及其限制》，同时也希望有学者研究中国的神话故事，看从中国的神话故事中是否也能梳理出发展的本质和结果。如果中西方的解释具有相似性，那么建立新的规则和道德，限制发展，限制人的欲望就将是解决发展危机的唯一出路。与其去钻研那些枯燥乏味而又过时的理论，不如从现在开始反思，是否有更好的理论，比如说神话故事早已经对发展及其危机进行过阐释。也许回到最原始的开始，才知道我们将要向何方。

　　作者为延安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