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东西方文化及其哲学》有感
悠悠千载,天地中开。东西文明,此起彼伏。古人厚古薄今,难免抱残守缺;西洋物尽天择,未免急功近利。殊不知经济为国力之本,国力孱弱不免受制于人。文化为民族之魂,文化荒疏则必然仁义充塞。而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经济之变迁,数十年足矣。而文化之复兴则未尝不以百年为计。尤至今日,我中华国力日益强盛。但东西文化之根脉,西学东渐之精髓则依旧乱花迷眼,莫衷一是。
回首百年,清末民初。一班博古通今之大儒,未尝不以顿悟中华千年之大变局为己任。今人因种种变故,古风日行渐远,西学仅堪其用,反难望其项背。其中梁漱溟先生便是民国时期新儒学之一方源头活水。其于1921年,发表之《东西方文化及其哲学》一书,可谓开天辟地,石破天惊。其中不仅涉及东西文化之成因,解析东西文化之精髓。更在我国硝烟四起,国破家亡之际指出中华文明复兴之出路。今日读来,其智尤为可惊,其心尤为可敬,其情更为可叹。
文化本十分宽泛,定义更是千差万别。而梁先生则提纲挈领,言简意赅。文化者,不过是民族生活之样法。而文化之根本则为对生活意欲之态度。纵观寰宇,世界文明可分为三方:西洋,中国与印度。西方文明以古希腊,古罗马为直接源头。其文明意欲向前,一路劈荆斩棘,可谓前向之文明。而印度文明,则对意欲视而不见,四大皆空,可谓后向之文明。而我中华文明,则调和持中,自可与各种意欲相安无事。即无须奋发向前,大汗淋漓,也不会闭目塞听,无象无形。可谓旁向之文明。
若这三条大河各自奔流,本可一直泾渭分明,相安无事。但世界文明一经碰撞,则不免要激起一番惊涛骇浪,海雨天风。前进者,船坚炮利,自然颐指气使,指点江山。后向者,表面卑躬屈膝,内心却可继续无欲无我。倒是我中华一隅,不免夹在其中,进退维谷了。而一番痛定思痛之后,众多奋发之先行者决心打破我中华之千秋大梦。其中陈仲甫先生便直指中华文明沉沦之本因,便是少了德,赛两位先生(民主与科学)。这两位先生之重要似乎已毋需多言。而梁先生则进而一步,认为民主科学之所以出现于西方,便是因为文明形式之故。因为其意欲索取,便要科学一步一步建设。要科学的方法变更现状,打碎,分析来观察。而民主便是对权威反抗奋斗而得,也是向前要求之态度。相比而言,我中华文明万事求个和谐。和谐一说,可谓可上可下。上者,和其心。简而言之,便是仁者爱人。(www.lieshai.com)人人以他人为重,可以将心比心。但无奈诛心不易,慎独更难。最后世间万物不免只求了个外貌大略,这便成了老子口中的"攘臂而扔之"了。故而,科学这种形而上的抽象规律,自然不如工匠技艺来的直接实用。而人人争先此等刁民乱象也比不上万马齐喑,好似天下太平。所以科学理性也好,民主权利也罢,说到头便是我国对真理似乎从来并无多大兴致。真理何在我们不知与否,既然不知与否便不如束之高阁。而这科学理性便是要跟自然较个真儿,才能得出抽象之规律。这民主便是要跟社会较个真儿,这样才能弄清社会公权何在,公民私权几何。而不是一床大被压住,几条大腿乱蹬,最后这是非曲直自然也不免要一好遮百丑了。
既然如此,那西方之理性文明是否便是至高无上,包治百病的灵丹仙草呢?罗素认为人类行事有三种本源:本能,理智与灵性。西方之文明便是运用理性之创造满足本能之欲望的过程。而灵性一隅则要借助于宗教来完成。这也就是为何古罗马走到尽头,偌大一个帝国却弄个四分五裂。最后却要君士坦丁借助米兰敕令来收拾残局了。或可言之,正是基督教之兴起(源于东方希伯来文明)从客观上舒缓了这前向文明几欲崩断之弓弦。让其在千年以后才有机会从新复兴,进入到资本主义的快轨之中。所以这向前之文明便如奔腾之野马,若没有灵性之鞍辔,转瞬便可成为脱缰之洪水猛兽了。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两次大战,已然闹得世界天翻地覆,地动山摇。若这争夺再无停息,科技之增长也不过只是加重人类文明头顶摇摇欲坠的悬矛利剑了。
而我中华文明正可在此显露头角。梁漱溟先生认为儒学其宗旨在于培养一种灵性之直觉。而这敏锐之直觉便是仁。朱子云,仁者无私心而合天理之谓。仁便是一种默默生息之敏感心性而暗合天地万物生息之理。仁也是需要不断培养的一种无欲而利他的内心状态,而仁者便是以此状态为本能直觉之人。正所谓大学之道在于明德。只有勤加拂拭才可以获得这种内心敏锐的直觉。这种内在不断修为的本善与进而产生的外在圆融,才是中华文明之根本。而这仁之灵性,也许正可填补西方日益颓败的神之亏缺。因为神的主旨在于信仰之托管。它不可避免的与日益增长的科学技术与自我意识相冲突。而仁之至善,则寂寂安然,润物无声,可谓放之四海而皆准。随着生产力的不断提高,(w w w . f w s i r . c o m)GDP大赛的游戏并不可能让人类永远乐此不疲。本能欲望的洪水猛兽并不可仅靠阴冷无情的理性堤坝而安然无事。人类内心灵性的不断提升,才可能使我们找到内心深处的世外桃源,而世界大同或许才不是痴人说梦了。
当然,我中华文明之前途并不可脱离世界发展之滚滚洪流。经济也好,科学也罢,君子行健,奋发向前。只有我们真正俯下身来以西方之客观理性的科学精神追求真理,以民主平等的方式组织社会才可能真正屹立于世界文明之巅。西方达尔文说,物尽天择,适者生存。所以西方在近五百年持续的竟争中不断蜕变,化蝶于茧。而天下之道,合纵连横。只有发乎于心,推己及人,才可能真正通达于天下。而我中华爱人之仁,化敌之友,不同之和或许才可通向世界文明真正的春天。
郝冲和
乙未年初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