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们没有共同的历史记忆读后感

时间:2019-05-28 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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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我们没有共同的历史记忆读后感

  殖民一个地方,同时以自己独特的文化方式("菊与刀")去因地制宜地影响、改造和建设这个地方。日本不断削弱"台湾化"与"中国化"的本底,不断在各方面强化"日化".比起基于强权的政治殖民,基于各种社会生活因素的社会建设是其"日化"新的身份构建过程的更关键。但他们深谙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精髓――中庸之道,他们选择将殖民化、"日化"过程适可而止,因为全盘"日化"意味着某种风险性――文化觉醒的忧虑与日俱增及其可能引致的行动反抗变成现实,这显示不是他们乐于见到的。因为,可持续的文化秩序(阶序)一定不是你死我活和非此即彼的单轨制,而是一种兼收并蓄的半共存的暧昧状态。

  廖先生提出两个很有意思的问题,一、"如果当初割让的是山东、浙江或福建,‘仇日’情绪会像现在一样吗?";二、"如果接手台湾的是没有经历国共内战的‘完整的中国’,结果会如何?".试图作出一些回应:一、相对政权核心地,台湾地处边缘,各方面都备受冷落,但也不至于倍感凄凉,因为这种边缘性特质提供了地方中心性构建的可能性。正所谓山高皇帝远,我可以自主与自由发展自我,而不受或少受来自权力中心的全域约束。与传统政权中心的关系而言,山东、浙江或福建等的中心性等级显然高出许多,即使被割据,殖民影响进程和难度必然遭受来自各方面的更大阻力,外来文化必然遭遇本土文化顽强抵御。其结果是不是,"日化"程度相对低,‘仇日’情绪相对弱。(与此相关的一个话题是,广东为何首先改革开放?地理上看地处五岭以南,有着崇山峻岭横亘,远离传统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北方,然而这种边缘性恰为其自主发展、创新发展、海外发展和改革倒逼打开一扇明窗。)二、台湾很可怜,台湾似乎一直无法摆脱一个漂泊的和无根的地方认同,其身份纠结集中体现于"亚细亚的孤儿"和"悲情城市",当"我们是谁"、"台湾是谁"等主体性身份建构一次次失效后,转向近乎凄凉地诉诸于"我们是谁的"、"台湾是谁的"(话题的前提是"谁(真正)对我好"),居然也面临同样的身份纠结。一次次的殖民化、奴化过程,导致身份认同难,一直挥之不去。在这一既定历史事实面前,少一次影响因素、后一个影响因素比前一个影响因素相对弱小,都意味着台湾少一次折腾、少一次重新洗牌、少一些创伤,因为少一次影响,意味着地区自然生长、发展与延续的空间和可能性就大一些。考虑到此后30年各种奇形怪状和匪夷所思的"发生",台湾是不是应该感到庆幸呢?因为她免于遭受一种基于政治强权导向下的"总体性社会"的植入,因而也免于遭受全社会的集体溃败,反而基本延续了社会发展和建设的一致性轨道。如同当年的香港,倘若当初部队不小心淌过深圳河,还有如今香港的繁荣吗?放弃香港,意味着给大陆开了一扇呼吸新鲜空气和感知外来的窗,为日后的改革开放和国际化全球化播下了善的种子;放弃香港,意味着拯救香港和发展香港,也就不难理解了。

  比起此前聚焦于抗战的研究偏好,廖先生非常看重个体日常生活体验(Individual Everyday Life Experience),这恰是社会学、地理学尤其社会地理新近流行的研究视角,其学理价值不容小觑:"个体"意味着具体化、具象化,而不是抽象化、格式化和程式化(列斐伏尔在"具体空间"和"抽象空间"的对比中有论述);"生活"意味着社会,社会是与国家、市场完全不同的运行逻辑的和作为对应物和抗衡物出现的概念;"体验"意味着感知、认知和反射性产物,是一种与自上而下逻辑相对应的自下而上的和通常被主导势力和力量故意性或选择性忽视的底层逻辑。廖先生提到,一位老人在座谈会上谈起日据时代那段历史,他显得非常平静,因为他的过往真实的呈现,他的生活变化不大:他是开粮油店的,每天早上开店,黄昏关店,过年依旧鞭炮年夜饭,除了出城要接受日本人检查外。我想起了中大美女教授何艳玲老师的话,"应强调从人文和社会视角去看待和审视一个国家,一座城市","一个好的国家建设过程:公民的生命体验可以影响国家的制度设计;一个好的城市建设过程:市民的生命体验可以影响城市制度设计"."个体"、"个人"不只是站在自己立场,而是有了他自己的生活,可以自己选择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自己执着自己想要的执着,多么美好呀!正是这种种个体的体验的集合,才有了共同的生活体验的形成和建构的可能性,才有了共同的历史记忆的形成和建构的可能性。

  "只有承认生活,真正懂得尊重柴米油盐,从这出发,才会慢慢开始有共同的新故事。"

  "当倾听、包容及和解,成为中华民族的典范,并鼓励世界上其他还在遭受苦难的人们与民族的时候,中华民族才真正强大,这种强大,远比强大的军力和强大的经济,更强大!"

  再次感恩廖先生,赐予我的无比温暖。

  附原文:

  廖信忠:因为我们没有共同的历史记忆

  抗战胜利70周年,北京办大阅兵;在国军方面,也举办多场军力展示及小规模阅兵;北京邀请抗战老兵参加阅兵,国军也要颁抗战纪念勋章给老兵,不限在台湾大陆都可申请;北京说共产党是抗战的中流砥柱,国军说自己打了数场大规模惨烈战役。

  小时候家楼下有位独臂老头,我那时候只知道那是以前空袭时被炸断的,有次我很不识相地问:"是日本人炸的喔?"我记得他只是默默笑,什麽都没说,我心想,日本人太可恶了,空袭台湾。

  有一天,学校教到"日据时代",我脑子突然"轰!"一声,对啊!日据时代,台湾是日本的土地日本人干嘛空袭台湾;接著,对我来说更惨忍的事实是,空袭台湾是美国人干的,可是,美国在抗战时不是我们的盟友吗?为什麽要空袭台湾?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在二战末期,日本跟台湾一样是几乎天天被美国轰炸机空袭。原来老人说以前躲空袭不是躲日本飞机,而是躲美国飞机,啥!竟然连国军都空袭过台湾,我知道这些事后,心异常痛苦,沮丧了好一阵子。

  两岸政府在抗战70周年的议题上互争话语权。而台湾社会上,有一群人却在纪念台北大空袭70周年,那场空袭中有3000人死亡。

  一次抗战胜利纪念,不同地区,不同政治立场,不同族群浮现了不同的记忆。

  1895年,甲午战争清朝战败,台湾被割让给日本,从此,台湾与大陆就走上两条不同的路,渐行渐远。

  清政府在北方打输了甲午战争,结果在东南边本来八竿子不相干的小岛台湾命运就此改变,当清政府决定割让台湾,对台湾人来说是无可奈何的弃子命运。

  日本殖民统治台湾五十年,五十年,半个世纪,好几代人,对台湾的影响肯定无法抹去。

  台湾做为日本"南进基地",日本在掠夺台湾资源之余,也不遗余力得建设台湾;日本在明治维新之后,接连打败中国俄国,挤身帝国主义列强,台湾做为日本第一块海外殖民地,当时欧洲各老牌帝国主义列强都在看日本的能耐,日本也有不服输的理由;台湾成为日本许多新技术实验的地方,什麽新的方法经常是先拿到台湾试一试;没有人能否认,台湾现代化建设的基础,就是在日据时代完成。

  在日本殖民统治台湾同时,大陆发生哪些事:义和团事件、八国联军、国民革命、北伐、中原大战、对日抗战,战争,接著战争,似乎是永无止尽的战争,战乱烟硝几十年没停过,相较之下,除了太平洋战争末期经常遭空袭外,台湾人过著较和平的日子,台湾人过著自己的日子,基本不关心大陆发生什么事。

  我又发现另一件让我震惊的事,当时的中华民国南京政府,在1931年到1938年,也就是918事变的那一年,到对日抗战的隔年,在台北设有总领事馆。揭开这些以前我不知道的历史时,年纪还不大的我感到混乱,我如饥似渴想去知道"为什么?"我看到当时中国人要到"日本国台北州"需要办签证,台湾人到大陆,也要向台北中国领事馆办签证;每年的十月十日双十节,台北总领事馆举办双十酒会,请在台北的各国使节及侨民参加,日本总督府也会派人祝贺;直到1938年,总领事馆因撤侨事宜与日本总督府不断交涉,最后租了第三国轮船撤侨,降旗,闭馆。

  为什么?这种疑问在我心中越来越大,台湾人在那些年到底是那里人?这让我彻底混乱在精神方面,日本殖民者首要的当然是抹去台湾人脑子里自认是中国人的观念。

  19世纪末的台湾总督府民政长官后藤新平,后来的东京廖信忠:因为我们没有共同的历史记忆市长,认为台湾人拥有中国人的一切陋习,他总结成三样:怕死、爱钱、好面子,其实就是他对中国人的看法。后藤新平说:"粗野幼稚的当地人民无法理解民权思想,日本国内的文明刑法、民法在台湾不能通用。所以,在台湾以实施建立在‘当地传统习惯’基础上的法制为宜".一方面,用严厉的法制来治理台湾,一方面又利用"怕死、爱钱、好面子"的特性,常常给予一些小恩小惠。当然,这一切的最终意图,都是要把台湾人在精神上改造得跟日本人一模一样。

  来台湾的日本人,除了官僚、军人,还有各行各业的老百姓,在1920年的台北街头,甚至有日籍的人力车,如果你到台湾东部花莲,还可以找到当年的移民开拓村。经历过被割让易主的那代人,逐渐老去没力再做反抗,新一代的台湾人,在日本教育,日本邻居、日本老师、日本警察、日本同事、日本政府的相对和环境下成长起来,对祖国大陆的概念日渐模糊。

  日本人为台湾带来"质"的改变,至于精神思想方面,日本人认为台湾人是殖民地人民,如果吸收太多先进思潮,民智大开则不利于管理;所以你会看到,就算是高等教育,日本人也只让台湾人读理工医类,不太允许台湾人读政法科,在"纯种"日本人面前,台湾人毕竟是"二等国民",日子管要过,社会当然也越来越进步,毕竟过得憋屈。

  李登辉日前说"70年前,日本和台湾‘同为一国’",也是说出了事实,绝大多数台湾人的确没有参加对日抗战,可是台湾人有抗日,尽管半世纪来这块岛上不同族群都曾有反抗,或武或文,但都不成气候,后继无力,很快就被捻平;但有很多热血的年轻知识份子,心向祖国,他们想办尽办法到中国留学,对日抗战爆发后,他们参军,参加游击队,甚至还参与了共产革命。

  这就产生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同样是日本殖民地,为什么战后几十年台湾的反日情绪就不如韩国来得高,甚至有些"亲日"?

  很有趣的一件事是,台湾人前一刻还在听天皇的玉音放送痛哭流涕,下一刻忽然就意识到自己才是胜利的那一方,欢欣鼓舞得迎接祖国来接收。

  我经常在思考两个问题:其一,如果1895割让的不是台湾,假如是山东、或许是江浙、福建,这些地方的居民会有什么样的历史记忆?对日本会有什么看法?现在一般大陆批评台湾"亲日"、"媚日"的声音,会不会同样用在形容这些地方上。

  其二,台湾从1895年后就不太知道大陆发生些什么事,不知道什么是共产党,也不知道什么是国共斗争,突然之间就被卷进了内战,如果当年接收台湾的是一"完整"的中国,而不是马上进入内战的中国,现在这些难解的问题是不是都不会存在。

  国军来台,台湾人倒真的是万人空巷在欢迎,但很遗憾的,当时台湾人很快得对国府来台接受者失望:比如说,看到跟乞丐一样的国军;看到贪污无能的官僚等等,对比站在一旁的受降缴械日军,对以前日本人的严谨,那是一种多大的心理落差。

  国府接收台湾后不久,社会就很明显的退步,很多人认为,日本人掠夺台湾资源,但还懂得永续经营来投资;但国民政府对台湾的态度却是杀鸡取卵,把台湾的资源通通送到大陆去支援内战,这导致了金融混乱与物价飞涨。百姓的感受最直接,国府人员的行为及素质百姓都看在眼里,远远比不上以前日本人,一句当时的流行语"狗去猪来":日本狗,中国猪,狗还会看家,猪只是吃、拉、睡,大官大贪污,小官小贪污。那种失落感有多大?

  而来台的大陆人士,见到台湾社会又是什么感觉呢?大陆刚打完抗战,把有血海深仇的侵略者日本人打跑了,结果一来台湾,见到处处日本味,当然会觉得不顺眼,进而便会产生排斥而看不起,批评台湾人都受到"奴化"、是"皇民"……

  这些形容词有没有很熟悉?日本人统治台湾之初也称台湾人为"清国奴",现在好不容易回到祖国怀抱,竟然又同样被自己人祖国同胞称为"奴".

  日据五十年,台湾一方面受殖民政权的压迫,一方面祖国又认为台湾实质是日本领土,得不到祖国大陆的支持,在殖民主与祖国间同遭歧视与排挤。曾被《亚洲周刊》列为中文小说百强第23名,吴浊流的小说《亚细亚的孤儿》就是在讲这些事:一位日据时代的台湾知识份子一心向往祖国,他在日本饱受欺压,好不容易等到光复,到大陆后又不被认为是中国人而受到歧视误解,历经一连串打击,后来他慢慢认知错乱,最后发疯悲剧收场。

  你以为"亚细亚的孤儿"是罗大佑唱的那首歌,指泰北孤军吗?不是,那是指台湾。统治管理台湾这块土地的政权来来去去,西班牙人来了,荷兰人来了,明郑来了,清朝来了,日本人来了,最后国民党来了;你说住在这块土地上的人自己有选择权吗?不管谁来,咬着牙还不是要生活下去。

  有人说,最有资格自称"台湾人"的,是台湾的原住民高山族。我问了一个原住民朋友"1945年对你们来说代表些什么",他开玩笑回答"又被殖民一次".

  "台湾人受日本人奴化深"的观念在当时大陆来台人士眼里是种主流,你会看到包括后来228事件,全面爆发冲突后,官方仍以此为理由来解释事变发生的主因。

  被认为是"台独教父"的彭明敏,在他的自传《自由的滋味》里,提到他的知识份子父亲,在228事件后的痛苦"父亲……彻底幻灭了,从此,他再也不参与中国的政治,或理会中国的公共事务了,他所尝到的是一个被出卖的理想主义者的悲痛,他甚至扬言为身上的华人血统感到可耻……"像彭明敏的父亲,经历过五十年前台湾被割让那代人,见到前二十年各地起义反抗日本,有国仇家恨的那批人,都有这种情绪,更别说这五十年间出生"想像"祖国的那批人,可以说,国民党亲自摧毁了即使在日本统治之下,心还向往祖国的那批知识有影响力台籍知识份子。

  1949年,国民党带了150万人到台湾,这个本来只有600万人的小岛,一下增加了四分之一的人口,台湾成了"复兴基地"、"反共的跳板",从政治、经济、社会,方方面面一切为反功大陆作准备。

  尽管在军事上蒋介石相当依赖前日本军官团组成的"白团",在地缘政治上也与同为东亚岛链的日本走得亲近,但在教育方面,国民党在台湾实施与政治相结合的教育相当成功,一方面诉求反攻,另方面讲求仇日,以致于很长一段时间,日据五十年这段历史不存在台湾史当中,台湾从刘铭传建省、《马关条约》割让给日本之后就消失了,然后下次出现,就是台湾光复,中间五十年,台湾在干嘛?像我这样的70年代生人,以为也在革命北伐抗战,等于将发生在大陆的这五十年间历史,直接移植到台湾五十年一样。

  前不久我去听了一场座谈会,有位老人谈他们在敌占区下某县城的生活,他说得挺平淡,他们家经营油行,有一天日本人突然来了,可是依然是每天早上开店,黄昏关店,有时到他地进货,翻过几座山要防土匪,过年依然吃年夜饭放鞭炮,除了出入城门要被日本兵检查外,生活并没有太大变化。这时就有一中年男子跳起来破口大骂"汉奸走狗",言下之意,就是你为什么你苟且偷生?为什么没有起来反抗?为什么你没有跟著逃到大后方?

  也许敌占下的生活被认为政治不正确,并不光彩所以避而不提,在大陆,对抗战的历史研究,经常也都是在战场,在大后方,在敌后作战上,却很少听说过敌占之下人民生活状态,也许敌占区太大,每个地方的经验都不同,可是不能否认,即使受到再大的压迫,再大的苦难,即使苟延残喘,"生活"也是存在。

  战后新一代的台湾人对中国历史记得清清楚楚,却不知道那五十年间自己的家乡发生些什么事,他们知道黄河长江流经的省份,却排不出台湾由北到南的县市;他们跟著唱《长城谣》歌颂关外,可是不会唱母语的民谣。

  台湾跟大陆这一百多年来,实质有联系的只有1945到1949这短短四年间,绝大多数的民众根本不足以了解大陆是什么,这扇门就关上了,等到40年后这扇门又重新慢慢开启时,台湾人因为长期反攻大陆政治教育及宣传的影响,已经带着另一种有色角度好奇来看大陆。

  我意并不在重述一次那些所谓台湾"悲情"的历史,事实上,台湾人一大问题就是太常沉溺在自己所谓的悲情历史当中,用太多感动自我的悲情往事作为排拒他群体的理由,觉得为什么别人都不能理解台湾人的想法。

  从历史的长河来看,这种悲情真不算什么,任何时代,任何族群,群体,大到一个民族,都有类似的苦难历史与记忆,不仅台湾有,久远一点,以前犹太人有,近一点巴尔干诸民族也有,在亚洲,韩国的"苦海深仇"广为人知,大陆也有"百年国耻"颠沛流离的记忆,就算是发起战争的侵略者日本,被丢了两颗原子弹后到现在也有"被害者意识",即使到了科技发达卫星已能飞出太阳系的现在,这样的"民族悲情"仍然不断持续发生,比如现在的非洲,现在的库德族。

  但我不太爱提所谓"历史长河"、"历史巨轮",因为"个人"的微小呐喊总在这些后人看做"风云"的豪迈叙事中被碾压,风一吹,烟消云灭,尽管这些"悲情"都是历史上微不足道的一部份,真的不算什么,可是没有人会愿意活那悲情的当下,因为不幸的是,我们绝大多数人都是会被"碾压"的那群人。

  普法战争时期的法国历史学家勒南(Ernest Renan)发表过一篇名为《何谓民族》的知名演说"共同的苦难比起欢愉更能团结人民,对民族记忆来说,悲愤比胜利更有价值"

  比悲情更可悲的是,明明大家都有类似的悲情,却又无法包容他者的悲情,假装不存在:犹太人亡国后远离他乡,千年来遭受歧视,遭有计画屠杀,本该是最能理解亡国之苦;复国之后,却同样迫害巴勒斯坦人,将他们赶出家园。上世纪90年代的巴尔干战争,不同的国家民族都能泪声俱下述说自己的悲情,不管你听那一方说,都很有道理都值得同情,他们彼此却又同样的手段去屠杀非我族类,这样的例子太多太多,悲情并不意味著不同族群的人类可以相互理解,有时候反而变成族群间的零和。

  台湾意识强的人经常高喊"台湾人出头天",同样的,大陆也高喊"中国人民站起来了",看似历史脉络不同,却殊途同归,背后都是一连串苦难、屈辱的历史条件所搭建而成的情感结构,台湾被割让出去后无法切身体会什么是"百年国耻",从自身的立场只知道这块土地上的统治者来来去去,沉溺在自己的悲情里;而大陆自然也难理解,为什么台湾对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冷感,那是因为台湾这块土地上的人们,因为历史原因,慢慢培养出对"政权"的不信任,转而对自由的追求,对多元化的守护。

  如果民族是想像的共同体,很遗憾,过去一百多年来,两岸并没有很多可以一同想像的载体。

  回顾台湾历史,早期开拓移民,漳州人泉州人械斗不停,他们面对粤籍客家人时,才意识到自己是闽籍;闽粤移民遇到原住民时,才意识到自己是汉人;待日本占领台湾,他们意识到自己是中国人;日本统治台湾五十年间,台湾人又意识到他们与日本本土人的不同;台湾光复国民党来接受台湾以后,让许多台湾人彻底失望,宁愿相信以前日本人做得更好;1949年外省移民大量来台,台湾人与外省人,从一开始冲突不断,经过了几十年,在这风雨飘摇的小岛上共同渡过不知多少外部而来的危机,大家都一样苦哈哈,待第二代,第三代人出生,省籍情结越来越淡。

  你会发现,从1895到1945,半个世纪,从1949到现在,又是半个世纪多一些,每半个世纪都会两三代人出生,不管什么时代出生的人,历史都在他们所思所想当中留下烙印,并且凝聚形成了共同的历史经验,要建构共同的历史记忆,这并不是一蹴可及的事,每次是个漫长的建构过程。

  两岸过去一百多年来没有共同的历史经验,这并不代表未来不会有。幸运的是,这个时代是两岸一百多年来最好的时代,会有新的一代年轻人起来,他们没有太多的历史恩怨包袱,没有太多的意识型态,相较上一代,也更讲求个人主义。

  在习惯于集体叙事下,"个人主义"经常被认为是自私、离经判道,这种观点却忽略另一很重要的面向,毕竟我们现在处在一个相对和平的时代,讲求"个人"不仅是诉求自己的观点,更进一步,也需要学习尊重不同的个体的想法,才能释放解压在"集体"中被压制的潜在矛盾;"个人"并不只是站在自己立场,更大的意义是,人终于有了他自己的"生活",可以自己选择追求自己想要追求的事物。

  台湾各族群间的最大公约数就是"生活",政权再怎么更迭,政治再怎么纷乱,即使在悲情之下也要苟延残喘得生活下去,同样的,两岸在价值观、意识型态上差得太多,讲几句话不投机就吵了起来,可是大家都在生活,撇开政治这些上层建筑的事,你却能在那些最柴米油盐,最俗气的事中找到共鸣。

  今年过年回台湾,我妹妹全家从美国回来,我看到我四岁小在那噫噫呀呀唱歌跳舞,我听了好几次才听清楚他在唱些啥:小苹果!我大惊问我妹,你们住美国他怎么会唱小苹果?我妹理所当然说,他们幼儿园同学很多都大陆去的,全家都在听小苹果,他听久了自然就也会唱。

  过去台湾人对大陆传过来的事,总是小心翼翼,电视中出现了大陆用语,这是文化统战!广告中出现简体字,这是文化入侵!对大陆文化娱乐领域的事物,充满戒心,可是一曲"小苹果",几乎是一夕之间,领了台湾的大街小巷,大家都在唱都在跳,台湾人对这么欢乐的歌曲毫无架招之力。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以前各种文化交流团没做到,宋祖英、谭晶等人来台湾演唱没做到,什么四野后代合唱团来台演唱更成了笑柄,宏大的家国民族深情号召没起什么做用,反而最让人看不上眼,登不上大雅之堂最俗气的"小苹果"不费吹嘘之力就做到了。

  越是生活的事越能引起共鸣,如果几十年后,我们回忆起这几年,我们会说"那一年我也在唱小苹果"、"那一年我也在看兰陵王和甄缳传",甚至心照不宣会心一笑说"那年除夕我也在等陈冠希的片子",有这些共同的生活经验,那么,属于两岸新一代人共同的历史记忆,就慢慢被建构起来了。

  我们都太沉溺在自己的历史情绪当中,以致于忽略了对方也有苦难历程。龙应台今年在香港书展的演讲中,提出跨越不同历史记忆的"大倾听"时代,"一个人的记忆就是他的尊严".每个人可能会有不同的受苦故事,不同族群有不同的战争经验,两岸有不同的历史记忆,这些都值得尊重,需要放下成见来倾听彼此,只有倾听,我们开始学著宽容,并且走向和解;过去我们都太习惯于宏大的叙事,有时反而成为互不兼容的情感框架,而只有我们承认"生活",真正懂得尊重柴米油盐,从这出发,才会慢慢开始有共同的新故事。

  如果21世纪真的是中国人的世纪,那并不仅是军力有多,经济实力有多大,全世界都怕我们,我更盼望是倾听,包容及和解,成为一个典范,鼓舞世界上其他还在遭受苦难的人们与民族。

  老话一句:不管未来走向何方,我们依然血浓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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