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州:全球"双手登五岳"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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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州:全球"双手登五岳"第一人

3岁时父亲离家出走,6岁时母亲带着弟弟改嫁,8岁随爷爷乞讨为生;13岁从火车上摔下,失去96 %的双腿; 2001年18岁时成为一名流浪歌手,走过700多个城市,演出3000多场;2002年至今,征服近100座大山,成为“双手登顶五岳”的第一人;2005年至今,为公益事业义演100多场,累计捐出善款近100万元……这就是80后无腿勇士陈州的真实传奇人生。

“我要站起来,我要学点本事,靠自己的劳动挣钱养活自己”

“当里个当,当里个当。嫂子大娘真是好,照顾照顾俺老小,给点米给点盐,来年你还挣大钱。给点窝窝给点糠,给多给少俺都装……”这是陈州儿时乞讨时说唱的一段山东快板,至今记忆犹新。他说:“我讨过10年饭,唱过10年歌,是坚持让我的生活更美好。”陈州的人生路充满坎坷,这种坎坷比我们想象的要难得多。

1983年11月,陈州出生于山东省临沂市苍山县的一个农民家庭。3岁时,陈州的父亲染上毒瘾,离家出走;6岁时,母亲带着弟弟改嫁;8岁时,只上了两个月小学的陈州,开始跟着爷爷流浪乞讨。他们先是在家乡周围乞讨,后来辗转去济南、青岛、南京、哈尔滨、沈阳等大城市,过着边流浪边乞讨的漂泊生活。

1996年5月10日,13岁的陈州独自流浪到潍坊市昌乐县,他想去济南,就扒火车,是那种运送货物的货车。火车开动后,陈州发现扒错车了,去了与济南相反的方向,他就沿着货梯往下爬,然后跳了下去,这时火车也突然开始加速前进。大约两三分钟后,陈州看到了自己的腿,一条在远离自己五六米的地方,一条就在自己的头底下枕着。这时,铁路工人及时发现了他,铁路公安立即把他送到医院抢救。经过这一次大祸,陈州高位截肢,失去了96%的双腿。

20多天后,陈州回到爷爷奶奶家,他躺在小床上,什么也不能做。有一天,陈州爬出了院子,想出去看看阳光。他爬到大街上,却发现人们都在像看怪物一样看他。昔日的小伙伴还编了顺口溜:“小怪物,没有腿,浑身上下一张嘴,两手撑着往外爬,就像一只癞蛤蟆。”可是即便这样,他还是坚持着一个信念:我要活下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久,陈州找来轮胎皮绑在身下,爬出了家门,爬出了村子,爬到了火车站。

陈州再次扒上火车,去了那个他一直想去却付出了巨大代价的城市——济南。当时正是冬天,下车的时候,济南正飘着鹅毛大雪,雪水浸到轮胎和身上,那种刺痛难以言表。饥寒交迫的陈州找到一个冒着热气的地下水井盖,坐了上去,才暖和了一点。凌晨四五点时,他被一个捡废品的大娘发现了,大娘看出他饿,赶紧拿一个梨给他。尽管梨子烂了一半,在陈州记忆里,这却是最好吃的梨 。

从此,陈州再次走上乞讨路。不久,丐帮的人让他去要钱,要多了才有饭吃,要不到钱就要挨毒打。几天后,陈州爬出了丐帮的院子,在路边的沟里趴了一夜,躲过了丐帮的追寻。在独自流浪乞讨的岁月里,陈州就像流浪猫流浪狗一样,经常被人打得半死,乞讨的钱也经常被抢走。有一段时间,他同情并喂过食的一只流浪狗成了他的朋友,每天这只狗都陪着他讨饭。他说:“这只狗也好可怜,和我一样,都是苦命的孩子。”

17岁那年的冬天,陈州流浪到浙江嘉兴。一天,他在街头晒太阳,一个穿着时尚的小姑娘远远走来,她从口袋里掏出硬币,陈州开心地爬上前去接钱。没料到,姑娘吃惊地往后退,扔下一块钱硬币迅速跑掉了。陈州第一次意识到:靠别人的可怜和施舍过日子,靠残缺的身体来博得别人的同情,这样乞讨一生是可耻的!他想:我不能做一辈子乞丐!我要站起来,我要学点本事,靠自己的劳动挣钱养活自己!

不乞讨了,能做什么?陈州想起了附近的报摊,于是他拿着积攒下的30多块钱,跟报摊大爷商量后,开始帮大爷卖报纸,一份挣5分钱。“小伙子,你真能干! ”“天气凉,多穿点衣服。 ”人们开始用陈州曾经不熟悉的语气和表情来跟他说话,还有一位大姐,给了他5块钱买走3毛钱一份的报纸。

陈州第一次发现,通过自己的劳动挣钱,他跟别人的地位是平等的!这就是陈州18岁的“成人礼”。多年后,陈州称当时扔给他一块钱后跑掉的小姑娘为“小天使”。

在陈州18岁时,一位大娘将陈州从报摊领回家,老两口教他擦皮鞋,这也成了陈州自食其力打工的第二项工作。此后,他还摆过小摊,卖过鞋、袜子,卖过旧书,还帮人排队买火车票。无论多艰难,陈州都是自豪的,因为他觉得自己终于成了一个靠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的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有一天,还是在嘉兴的街头,陈州看到3个残疾人在唱歌,周围人都驻足为他们鼓掌。年长的一位是师父,他是个小儿麻痹症患者,比陈州大10岁;另两位一位是侏儒症患者,一位是没有胳膊的残疾人,与陈州年龄相仿。陈州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就走过去跟那位师父说:“我也喜欢唱歌,我帮你们唱一首吧?”话筒递到了陈州手里,其实这是他第一次当众唱歌。唱什么呢?那就唱《水手》吧:“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一首歌唱完,周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从此,陈州成为一名流浪歌手。陈州说,劳动让他重获尊严,而歌声则让他找到了梦想。

就这样,从18岁到现在,陈州走过了全国700多个城市,演出3000多场。

唱歌是陈州的一个梦想,登山是他的另一个梦想。没有腿而想登山,真的不是玩笑吗?可是这两个梦想,陈州都实现了。

19岁那年春节刚过,陈州流浪到泰山脚下,那里有一个习俗,就是在农历二月初二这天要登高望远,拜一拜传说中的“泰山奶奶”。陈州也想到泰山顶上去看一看,他问一位刚从山上下来的大哥,泰山有多高?大哥干笑两声摇摇头就走开了,那同情的眼神好像在说:你有可能吗!陈州决定:豁出去了,我要登泰山!

第二天从清晨6点半开始,陈州爬了十几个小时终于到山顶。一路上,人们纷纷赞叹:太棒了!小伙子,你牛!

陈州在山上住了一晚,第二天当他看到了泰山日出的那一刻,他对人生有了另一种理解。山高人为峰。平时,生活中的陈州看一个小孩子都要仰视,而在泰山顶上,陈州发现,他是俯瞰一切的!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自己的怀抱里,他的心中一片宁静。而这正是陈州一直想追求的感觉。

陈州从此爱上了登山,他登过3次华山,每年都登一次泰山,至今已经征服了近100座大山,成为“双手登顶五岳”第一人。有一次登华山到北峰时,陈州觉得裤子好像已经磨破了,就让妻子拿裤子来换。这时才发现,不是裤子破了,而是屁股磨出很多血泡,跟裤子粘在一起了。妻子心疼地说:“回去吧!”陈州坚持登上华山顶,他说:“登山让我学会了坚持,我一定要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所有救过我的人,你们没有白救我,我阳光美好地活着!”

“我很庆幸,我遇到了这世间最美的爱”

在陈州19岁那年,他在江西九江的绵绵细雨中,认识了在九江打工的河南姑娘喻雷。相识28天,喻雷辞职跟着陈州走了,陪着陈州过起了流浪生活。在陈州心目中,妻子喻雷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妻子。

陈州初识喻雷的那一天,他和师父、师兄弟像往常一样唱歌。陈州唱了几首歌之后,发现观众中有一个女孩的掌声,是整个人群中最响亮的。一连7天,女孩每天都来,而且每天都穿着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的漂亮衣服,送给陈州同样响亮的掌声。第7天,陈州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主动跟她说了一句话:“姑娘,我能问问你,为啥每天你都穿不一样的衣服吗?”女孩说:“我叫喻雷,就在旁边的服装店卖衣服。你看,就是那家!”爽快的回答逗得人们哈哈大笑,女孩又笑着帮他们收拾设备。在陈州的记忆中,那一天是整个团队,也是自己笑声最多的一天。

陈州和喻雷互留了联系方式。从此,两人开始频繁地电话聊天,什么都聊。生命中突然多了那么一个人,认真地听自己讲话,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厌倦。这一刻陈州才发现,生命原来是有其他颜色的。陈州很想和喻雷在一起,可是他没钱,没房,没车,没工作,没家,甚至连腿都没有。陈州自问:“我这样一个‘十无’人员,哪有资格喜欢一个人?”

接下来的10多天,因为下雨,陈州他们没有演出。当雨停之后再次演出时,喻雷又来了,并对陈州说:“我挺喜欢你的……我觉得你笑起来挺好看,我就是喜欢你的自信,喜欢听你唱歌。”陈州回忆道,后来和妻子生活了十几年,她的性格一直很腼腆,不知道当时她哪儿来的勇气,如此大胆。那天晚上回住处,陈州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恍惚发觉,原来自己笑起来并不难看。他默默告诉自己:无论如何,我都必须笑对人生,至少有这么一个人,她喜欢我的笑。

陈州开始谈恋爱了!对这件事第一个反对的,是师父。师父也曾谈过恋爱,有过两段失败的爱情,让师父对爱情产生了恐惧:“我们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去拥有爱情。喻雷个子高,长得也挺漂亮,脑子也没问题,找个什么样的人不行,为什么偏偏找你? ”师父的话让陈州冷静下来。当天晚上8点多,陈州挪着来到喻雷打工的服装店门口,忽然听到里面有争吵声。“你是傻子吗?你看你在和一个什么样的人交往!”这是服装店老板的声音。喻雷说:“他就是没有腿而已,又不是坏人。”“不是坏人?他们就是一群乞丐、小偷、骗子!不偷不骗,他们能活下来吗?”老板怒斥说,“你带着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来店门口,谁还敢来买衣服。你要是再和他交往,就别在我这儿干了!”喻雷也不示弱:“不干就不干,我还不稀罕呢! ”说完就跑出了店……

有那么多人反对,陈州觉得也许自己和喻雷之间,真的没有可能,该结束了。

第二天,已经是陈州在九江的第28天,他们要去另一个地方唱歌了。这时喻雷来了,陈州告诉她:“我们要走了。”喻雷着急地说:“我已辞职了,要跟你一起走!”陈州被打动了。陈州的师父决定再考验考验喻雷,带着她一起上路了。

从此,每次演出时,搬音响、推车子等体力活,大都落在了喻雷身上。几个人的衣食住行,也都由喻雷打理。为了省钱,喻雷还给他们买菜做饭,就像一个保姆一样,照顾着陈州他们师徒4人。

喻雷的老家在河南,起初,她并没有将自己谈恋爱的真实情况告诉家里,只是说她跟一个歌手在一起,寄回家里的照片也都是两人的半身照。不久,喻雷的家人通过本村的邻居得到真实消息后,表示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并直接找到喻雷,把她带回了老家。

喻雷被家人带回河南老家后,家人将她关在屋里,还带她去看精神科医生。十几天之后,喻雷偷偷跑了出来,又回到陈州身边。她对陈州说:“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家里的事,你别管,一切由我来解决。”两个人决定,先生个孩子,孩子生下来,家里就管不了了。10多个月后,陈州和喻雷的女儿晓晓出生了;又过了4年,儿子健健出生。直到这时,陈州才敢和喻雷一起回喻雷的老家,才被喻雷母亲允许叫一声“妈” 。

2012年七夕,在山东广播电视台的协助下,陈州与喻雷在泰山之巅补办了婚礼。这场婚礼,被人们称为“世界上最酷的婚礼”。陈州说:“我很庆幸,我遇到了这世间最美的爱,这种爱,叫‘陪你浪迹天涯’。”

“只有被他人、被社会需要,你的人生才有价值、有意义”

找到了梦想,拥有了幸福的家庭,丰衣足食。这对于一个没有双腿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可在陈州看来,这些远远不够。因为他所追求的生命中最需要的东西,不是好房好车好吃好喝,而是“被需要”。陈州说:“被需要是我最需要的。只有被他人、被社会需要,你的人生才有价值、有意义。”从2005年至今,他为希望小学、抗震救灾等公益事业义演100多场,累计捐出善款近100万元。

多年来,陈州一直在寻找1996年5月10日在铁路上把他救起送到医院的人。他只知道,那个人是“孙大爷” 。16年后,他终于找到了。孙大爷其实早就知道陈州在找他,只是一直沉默着,他告诉陈州:“任何人碰到都会救你的,何况这是我的本职工作。救你不是图你哪天来回报我,这些年我在电视上看到,你有儿有女过得挺幸福,我就满足了……”孙大爷的一席话让陈州铭记在心,也让他明白了救人不图回报的精神。他决定将这份大爱传承下去,传递给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2007年的一天,陈州在山东临沂的广场上唱歌,一位大姐走过来,说自己是个医生,想邀请他给医院里的网瘾少年们讲讲课。陈州真的去了,给孩子们讲自己的故事,还为他们唱歌,并和他们谈心。走下讲台的时候,陈州被孩子和家长们包围了。那一刻让陈州明白,除了唱歌,自己还可以做更多有意义的事。后来,有些孩子提前出院了,家长将剩余的医疗费和学费寄给陈州。陈州没有收,而是让医院拿回去帮助那些交不起医疗费的网瘾少年。自此,“陈州基金”设立了起来,如今已经帮助了100多名少年戒掉网瘾,重返校园。

2008年汶川地震,整个中国为之哀痛。陈州看着新闻,在出租屋里默默流泪。以前在四川流浪时,陈州有一次高烧不退,一位大娘把他接到家里,整整照顾了他一周。陈州想,自己一定要为灾区人民做点什么。于是,他决定去给灾难中的人唱歌打气,要让他们看到,一个身体残缺的人都能活得快乐,他们一定也可以。陈州开着电动三轮车,走了9天到达灾区,在废墟上开始了“地震义演” 。他给灾区群众讲自己的故事,为他们唱歌。一位在地震中失去双腿的大哥坐着轮椅过来对他说:“看到你能这么坚强,我一定会振作起来!”陈州回忆道,他那一刻的幸福感,不是权力和金钱可以换来的。

2008年,陈州在济南洪楼广场演唱时,一位山东建筑大学的大学生跑过来,请他帮忙为青海玉树希望小学做一次募捐义演。陈州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无腿歌手陈州援建大学生思源希望小学”义演顺利举行,募集到了善款6400多元。陈州也成为为这所希望小学募捐的公益组织——保护黄河源协会的荣誉会员。

这次义演,也让陈州遇到了生命中另外一位重要的人,他称为异父异母、亦师亦友的亲兄弟——“一横”。一横是保护黄河源协会的发起人,那时他在山东广播电视台做实习记者,义演结束后采访了陈州。不久后,他知道陈州经常去爬泰山,又拍摄了《无腿歌手登泰山》的片子在电视台播出,并将陈州的故事送到了央视《新闻联播》。此后,一横又跟拍陈州多年,组织了“陈州登五岳”活动,为陈州举办梦寐以求的泰山婚礼。2013年,一部完整记录陈州故事的纪录片《登》出炉,荣获中国十佳电视纪录片、 2013年中国年度十大纪录片等大奖。2015年,一横又根据陈州的人生经历,创作出《你的坚持,终将美好》一书,让陈州的故事感染更多人,传递更多爱。

陈州还有一个妹妹,并不是亲妹妹,却胜似亲人。有一天,他听说济南一位女孩因为残疾,已经自杀未遂3次了,就去她家看望她,用自己的经历开导她,还送她一个轮椅。后来,女孩也阳光乐观起来,成了志愿者,结识了很多朋友。而一位杭州小伙子,被她的笑容和善良打动,辞职到济南,入赘女孩家。如今,女孩也过上了幸福生活。

现在,陈州还走在公益的路上,走在阳光快乐的路上。他的坚持给人力量,他的善良让人感动。他小的时候,父母离他而去,让他吃尽人间苦;长大后,他没有怨恨父母。当他过上幸福生活时,找回了父亲,拥抱了母亲。陈州曾担心自己给女儿丢人,可女儿却告诉他:“有腿的爸爸到处都是,没腿的爸爸就你一个!”是他的坚强与乐观为儿女做出了榜样,儿女为他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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